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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依慕这个名字是月亮似的姑娘,所以在大漠朝啼的风栖镇,她就是那个月亮似的佳人,莫说中原,放眼大漠也没见过这么美的容貌。
可她死了,突然暴毙在胡杨林!
身边跟随的侍女已经疯了,嘴里胡言乱语,只说阿依慕是撞见了白娘娘,她看见了白娘娘的脸,所以才会没命。
白娘娘,类似中原说法的无常,会勾魂索魄,不同的是,这个白娘娘是妖女,来自地狱,谁看见她,都不会有命活。
众人不信,认为是侍女装疯卖傻谋杀了阿依慕,便将她关入狱中;阿依慕头七回魂夜那天,狱卒喝多了酒,问疯疯癫癫的侍女,那白娘娘长什么模样。
侍女颤抖地咬着指甲:是素白的丧服,头纱也是素白的,没有瞳仁,她只有眼白,她没有瞳仁……
狱卒嗤笑:你既然也瞧见了,为什么你没死,死的反而是你家小姐。
侍女一顿,随机又哭又笑:她来找我了!她今天就会来找我,她不会放过我的!
狱卒被她吵得头疼,呵斥了她几句,去外面休息了。
谁知第二日,侍女也暴毙狱中。
狱卒被吓得辞了工,一时间,白娘娘的传说席卷了整个风栖镇,众人恐慌又好奇,没人见过白娘娘的真面目,可也没人真的想见到她。
若说死一个两个是巧合,可自狱中惨案发生后,那白娘娘似乎是为了印证什么,风栖镇好好的一个边陲小镇,还真的开始陆陆续续地死人。
霍加是阿依慕的爱慕者之一,他不信,他认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直到他真的看到了白娘娘。
那是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素白丧服,头纱被夜风吹得飘飘扬扬,她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就那么跪在霍加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霍加心惊走近,小女孩像病急了一样咳嗽了几声,随后发出一声叹息,紧接着她猛地睁眼抬头,拨浪鼓的声音响起,那双没有瞳仁的眼之间把霍加骇得摔在了地上!
女孩声音稚嫩,话语却让人毛骨悚然:霍加,男,朝啼人士,年十九,已勾,亡于三步。
话音一落 女孩原地消失,霍加缓了半个时辰,这才爬起来准备跑回家,谁知步子刚刚迈到第三步,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一条花纹鲜艳的毒蛇死死咬着他。
他惊恐地甩开那蛇,可没走几步,毒性发作,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临死之前,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渐渐地没了声息。
白娘娘说他死于三步,还真的是第三步。
2
朝啼地属南疆,临近大漠的地界自是少了繁文缛节,民风热辣淳朴。
主要是东西好吃。
画师换了身朝啼装束,围了块头巾气定神闲地靠在糕铺旁边的柱子上,嚼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米糕,上面淋了一层蜜糖浆,各色果干铺得满满当当。
太阳够毒,他往阴影里挪了几步,看了一眼街口的方向,还是没有记忆里那个招蜂引蝶的身影出现,他在等人。
谁知对面茶馆二楼突然传来久违的贱嗖嗖的声音:付兄,你这样会乱扔东西砸到人的。
画师抬头,长泽用手托着那张雌雄难辨的妖孽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长泽:付兄你刚刚是在等我吗?为什么要扔掉我给你写的信?
久别重逢,画师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开口理他。
长泽:……我刚刚看到你吃了两块比你脸还大的米糕唉!
路人侧目。
画师忍不住了:偷窥非君子所为,早来了不出声,你是不打算下来了吧?
长泽嘿嘿一笑,转身下楼,没一会就出现在他面前。
听说你之前被那人绊住了?画师直接问。
长泽含糊其辞:嗯哼……卑鄙小人,不过本公子素来记仇,他已经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你且宽心,他最近怕是没工夫来骚扰你了。
在下长眼了,真是神仙打架。
长泽撇嘴:就他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
画师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地府丢了什么重要物件了,托你去找?
说出来吓死你,死册。
画师惊到挑眉:阎君手里的死册?
你说巧不巧,其余三册,生簿,鬼卷,命词都好好的,偏生丢了这个。
画师思考良久:真是不能再巧了,这镇子近来的邪物怕是和这遗失的死册脱不了干系,怪不得我怎么也寻不到头绪。
长泽一脸疑惑:邪物?
嗯,这地界突然出现一个女妖,传闻只要见着这女妖,哪怕瞥见一片她衣角,都活不过第二日,夜里太阳一落山,根本没人敢出门。
长泽思索良久,表情幽怨:哦,这样,敢情付兄你不是因为我的信专程在这等我的啊。
画师脚下一个踉跄,刚聚起来的思路和情绪被他清奇的关注点彻底搅成了稀泥!
3
画师从前觉得凡事应亲力亲为,靠关系什么的,有辱节气。
直到长泽在客栈不费吹灰之力召唤出朝啼地神,这种操作在他能力范围之外。
当时画师正准备沐浴,方才脱下外袍,长泽叼着一只毛笔,手里捧了盒朱砂,招呼都不打就推门而入!
长泽撇撇嘴,从袖里掏出一道符咒嘀咕:小小画灵,没大没小,屡屡冲撞我这个老人家。
紧接着他用带来的笔蘸着朱砂开始在符上作画。
召唤符?你要召唤谁?
长泽得意:眼热吗?就你那点灵力没了化颜水在人间都寸步难行吧,召唤神仙问话帮忙什么的根本做不到吧?考虑考虑换我这条大腿抱吧,还有位置哦。
画师想泼他一脸茶水,奈何壶里是真的没水了。
好了好了不气你了,看你那一脸锅底灰似的脸色……我召唤朝啼地神,问问那个什么白娘娘到底是哪路神仙妖魔,难不成你还真准备化身人间捕头一日日的查案啊?这事早结早了,我和你那混账主人还有账没清完呢!
话音刚落,长泽一脸正色,双手一结印,符咒自燃,青烟汇聚,渐渐化为人形,跪在他脚下。
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
你就是这儿的土地?
小神洛七,拜见二位仙家,不知二位仙家如何称呼?
地神,说白了就是土地,名为神,实为妖。
长泽一摊扇子,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你,我姓解,这位姓付;找你来是想问你,这地界儿上最近那些个传说是真是假?
洛七一皱眉,一脸滑稽苦相:您二位就是来平事儿的吧,可不是?出了个妖物,专取人性命,可害死不少人啦!
画师与长泽对视一眼。
洛七继续滔滔不绝:我就一小妖,平时只会遁地穿墙的,靠吃口香灰供奉活命,哪见过这等人命血债?二位仙爷呦,你们可要帮小神镇住她啊!
画师开口询问:那妖长什么模样,藏身何处?
洛七挠挠脑袋:长相嘛……小神倒见过一两次,白衣白瞳,稚子模样,活脱脱一个报丧娘,至于她平时藏在哪……哎呦喂,您可别为难小神了,我连近她身都不敢,别提知道她在哪了。
长泽笑:这他倒没说错,连我也探不到那妖物的气息,也是稀奇,不知究竟什么来头。
画师喃喃:莫不是真和那死册有关?
长泽拿扇子指了指洛七:可在朝啼地界探查到什么吗?比如地府圣物。
洛七傻眼了,结结巴巴:您……您说什么?地府圣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难道……
长泽笑眯眯地做了一个封口动作:此事,堪比天机,你知我知他知,若还有第四人知晓,我灭你灵根,永世覆灭。
确实,死册这玩意丢了别说被有心人知道,就算被天上那帮老神仙知晓地府也够喝一壶的了!
阎君嘱咐长泽的时候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跪下了,求他一定不动声色帮忙把东西找回来。
洛七脸都吓白了:哪,哪里就到这步了,可不敢……小神若知晓圣物下落一定第一时间就上报了,这,这可不敢乱说的……
还算聪明,退下吧。
洛七几乎是以风的速度消失的。
画师叹气:你又何必吓唬他?他瞧着机灵,我们日后还要用他的。
长泽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扣着桌面:我可没和他开玩笑。
画师看他那高深莫测的笑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习惯了他的嬉皮笑脸没正形,竟忘了眼前人是个强自己万倍的狠角色!
气氛沉默了一会,长泽一直都是思索的神情,后来喃喃开口:连地神都不知道的事,这死册倒真如你所说,和那叫白娘娘的妖物脱不了干系,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弄鬼,偏还一点头绪也没有,还真是让人火大。
画师可不想触霉头,他选择闭嘴,等长泽自己消气回去,他再不走浴桶的水快凉了,叫小厮上楼再换一桶的话,还要多加钱。
谁知道长泽真是朵奇葩,没一会又一脸贱兮兮地望向画师:听闻此地有一处极乐馆,难得来大漠,里面都是异域风情的火辣舞娘,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付兄可愿与我一起共赴极乐?
这话尽管没什么别的意思,但落在别人耳里没一个字意思是对的,尤其最后一句。
画师又气又恼,捂着胸口一脸心肌梗塞的表情,薄唇亲启,吐出十分触大佬霉头颇有不要命架势的一句话。
请你滚!
4
大漠不似中原有颇多习俗忌讳,朝啼人无什么信仰,平时也不拜什么神仙,整座城也只有一座土地庙,因此一出了这等邪乎事儿,也不管土地神的技能是什么,一个个的都往里挤,香炉都快被香插爆了!
洛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庙里日日人满为患,他有家不能回,有冤无处诉。
他就是个土地啊,求他松松土还行,出入平安降妖除魔护卫家宅他不擅长,最近还有人求他赐儿子的,他 TM 又不是送子观音!
两位仙家可得快点抓到她啊!洛七结语。
二人自称道士找当地衙门要了份最近与白娘娘有关的亡者名册,回客栈开始细细研究。
长泽将册子往桌上一丢:付兄可有什么发现啊?
画师摇头:没什么规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
是这么回事不错,但数量不对。
数量?
长泽指了指册子最开始的名字阿依慕,又频繁地指着其他的名字,一页又一页。
画师跟着他指的那些名字看懂了:女子数量居多。
长泽笑容玩味:还都是最娇艳美丽的年龄。
白娘娘不就个小姑娘吗……
长泽摇头:若是妖,年纪就不小了,对漂亮容貌难保没有妒意或别的心思。
画师总觉得哪里不对,盯着长泽不接话。
长泽: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就是姑娘最漂亮最多的地方,然后去盯着最漂亮最迷人的姑娘。
画师:……
长泽:我们去极乐馆。
画师面瘫,就知道前几日没让这厮去极乐馆他肯定还有别的心思,亏得方才那一本正经地分析,他差点就信了!
画师挣扎:白娘娘再怎么堕落也不能去妒忌烟花之地的女子吧。
长泽一脸正经:流落烟花之地怎么了,我这个正牌神仙都不歧视,你个小小画灵怎么能歧视呢?再说了,极乐馆的招牌姑娘卖艺的居多,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敢情连招牌卖艺不卖身都摸得清清楚楚了,还说自己不堪,他才不堪,他全家都不堪。
5
第三波试图勾引画师却被其浑身上下散发的寒冰气息击退的姑娘们绞着手绢,各个泪眼婆娑地看着老鸨和长泽。
老鸨:这位中原客人不满意啊,是不是觉得朝啼女子没有中原的温柔含蓄啊,没关系,什么风格的我们这都有。
画师一搁杯子,露出一个完美又俊朗笑容:不必了,劳烦妈妈将在下那位喝得不省人事,已经和姑娘一起滚在桌子底下又亲又摸的好友照顾好即可。
好友两个字咬的极重!
妈妈惭愧,连忙招呼几个姑娘把长泽捞了起来。
长泽面色微红,浑身酒气,领口有些乱,不过气息还算稳当,笑得像只狐狸。
哪就那么不中用了,您倒不必管他,他向来不近女色。
敬业的老鸨露出不可言说的表情:啊这……男伶我们这儿也不是没有!
长泽笑得前仰后合,画师脸又黑了一个度,却还是彬彬有礼:在下不是……那种人。
老鸨正要说什么,台上乐声骤变,西域乐曲欢快热辣,魅得直拽心肝,异域舞姬蒙着面纱,腰肢纤细,仅一双眼就勾魂摄魄,很难让人移开视线,尤其是男人。
老鸨得意:瞧瞧,我们的西琳上场了。
长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是啊,喝了一晚上的酒,可只为等这位传说中的西琳姑娘出现,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看向画师:付兄,你觉得呢?
画师此人,言对不抬杠:确实美丽。
长泽托腮继续转头欣赏:像朵花儿,可惜,香味不仅能招蜂引蝶,还能引来苍蝇臭虫。
老鸨提点客人:西琳只是跳舞,不接客的,我们极乐馆不强迫姑娘们做皮肉营生,除非自己愿意,她们也只是来挣钱养家。
长泽笑,这一瞬间仿佛从未喝醉过:妈妈好心,福泽还在后头。
紧接着他取出一袋银子:算是给西琳姑娘捧个场,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想请她喝一杯,就在这,妈妈若不放心,陪在一旁也可。
老鸨爽快地收下银子:中原的客人大多都讲道理,老身没什么不放心的,这就叫她来。
底下一舞毕,不少吹口哨哄闹的声音,他们坐在二楼隔间,视野好,所以画师一眼就看到老鸨上了台与西琳耳语些什么,姑娘朝这边看了一眼,大方行了个礼。
谁知西琳下台时,被一个男人拽住了,画师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地神洛七,洛七一派痴汉行径,往西琳手里塞了些东西,西琳婉拒,施施然下了台。
洛七望着西琳的背影,在原地发着呆,看不清表情。
没一会西琳就上来了,摘下面纱的容貌更是惊为天人,老祖宗诚不欺人,异域女子的容貌各个风情万种。
她不会说汉语,全程只是笑,纯真动人。
长泽敬酒后掏出一个精致香囊:不值什么钱,女儿家戴着好看,送给姑娘。
西琳从来没见过中原女儿的物件,觉得新奇又喜欢,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老鸨,老鸨笑:礼物若不贵重可以收下的,只是个香囊而已。
西琳小心翼翼地收下系在腰间,爱不释手。
我们西琳别看容貌绝色,实际上单纯得很,心地也善良,客人送的贵重礼物一概不愿收,只拿该拿的酬劳,可怜见的,家里只剩一个瘸腿的爹……
长泽看了一眼香囊:所以,好姑娘定有好福报,此香囊可保平安,也可挡灾,最近镇子不太平,闹邪物,若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去风临客栈找我们。
老鸨翻译给西琳,姑娘莫名信任眼前这位陌生男子,郑重地点点头。
画师想到洛七,忍不住开口询问:方才台下塞东西给西琳姑娘的那位,送的礼物很贵重吗?
老鸨挥了挥手帕:夜明珠啊,成色还极为罕见,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收了,西琳成他什么人了。
长泽笑,在画师身后耳语:这小土地,见着漂亮姑娘出手还挺阔绰。
画师被酒气热气熏得别扭:站远点,醒醒酒吧你。
哦。长泽撇嘴。
6
谁能想到,当晚就出事了!
画师正做着梦,梦里那道士掐着自己脖子用力地把他往墙壁上撞!
他不痛,只觉得混沌,混沌中听到有人喊他,紧接着是门被撞开的声音。
他清醒了,只见长泽直接破门而入,借着月光看他身上泛白,估计只穿着中衣就来了,可见对方也起得急。
屋里没点灯,他看不清长泽的表情,只迷迷糊糊说了声稍等,准备下榻去把油灯点亮,谁知道经过长泽的时候没看清脚下,直接踩了对方一脚,这就罢了,自己还险些摔倒!
长泽疼得鬼叫,还不忘伸出手扶了画师一把,画师稳住身形后才发觉手里的触感冰凉,那是长泽的手,他有人类的皮囊,却没有人类的体温。
付兄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我的脚已经麻木了……长泽语气幽怨。
画师难得觉得幸灾乐祸,还一本正经地抽开手:抱歉,屋里黑,谁让你像土匪似的直接冲进来。
灯亮了,长泽的表情十分难看:我像土匪?明明是你自己睡得猪一般,我敲门你听见了吗?
画师尴尬,确实是没有,估计是之前受了梦娘的影响,一做梦就不容易醒来,还每每都是噩梦。
长泽瞧他一头冷汗:罢了,瞧你也是被魇住了,也算有了人样,竟会做梦了。
有什么好的,尽是噩梦。画师这才发现长泽是赤着脚来的:这么急,怎么了?
香囊里的符咒破了,是替西琳姑娘挡了一灾,估计那邪物不肯善罢甘休,若西琳不来找我们,我们得去找她。
7
等画师上来进了门,西琳已经趴在桌上哭成泪人了,满脸惊慌,似乎遭受了很大的惊吓。
她说她昨晚见到白娘娘了,白娘娘说她二更该死于凌辱后就消失了,结果还真有人大半夜闯进她屋中要行不轨之事,她拼死抵抗,是那香囊救了她一命!
画师陷入沉思。
长泽:你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还是你相信那白娘娘只是一个单纯的报丧娘?
画师摇头:凭我的经验来看,不可能,有人在搞鬼,我们得先把这个白娘娘抓起来好好问问。
午夜,临近二更,西琳心惊胆战地缩进被窝,门窗都关得死死的。
突然一股狂风将窗子吹开,油灯熄灭,西琳魂儿都要吓飞了,再借着月光往地上一瞧,险些一口气厥过去,月光下站着的,赫然就是昨夜那个手拿拨浪鼓,一身丧服,没有眼白的小姑娘。
小姑娘例行公事似的开口:西琳,女,朝啼人士,年十六,复勾,亡于二更自尽。
话音刚落,这声音如同蛊虫一样钻进西琳脑海中,她浑浑噩噩下榻,走到桌前,拿起剪刀就要往脖子上刺!
一束白光飞来,剪刀落地,西琳晕了过去。
白娘娘察觉有异,正要离去,却被一张金网罩住,挣扎无果,身体散发出点点白光,最后化为一本封面素白的书册,摊在地上。
画师捡起来翻了翻:呵,这倒是意外收获,这白娘娘本体便是地府托你找的死册,原是化形跑到这里来害人了。
长泽从梁上跳下来,十分绅士地将西琳抱上塌盖好被子。
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眼下我得去趟地府,将册子还回去,顺便把这姑娘的名字勾了。
画师懵了:什么意思?
死册与命词不同,命词乃人一生未知,是为命数;可死册,却是定数。
你是说……画师有些惊讶:西琳原本就该死在昨晚,这不是白娘娘在害人,而是这姑娘的命数就该如此?那风栖镇死的那些人,并非死于非命?
长泽翻看了一遍死册:这么说也对,但逻辑不通,比如,西琳若该昨晚就死去,那我为何还会去地府替她勾名字,当然是因为这里边啊,有鬼。
画师张了张嘴,随即想通了什么:那你去吧,剩下的交给我,我明白了。
长泽笑得张扬笃定,发丝无风自扬,身形也渐渐被黑雾笼罩:等我回来。
紧接着黑雾散去,画师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眯了眯眼。
8
搞,搞定了?洛七惊讶。
画师点点头:解先生已经把死册送回去了,白娘娘也不会再害人了。
洛七眨眨眼:神仙效率就是高。
画师看向洛七:还有一事,你得帮忙。
您尽管说!
你身为朝啼地神,为抚民心惶恐,你得托梦告知百姓,邪祟已除,从此朝啼风调雨顺,再不会有害人的东西了。
洛七点头:好好好,这个交给小神没问题。
月上林梢,算算时辰,长泽应该快回来了,于是画师便放心地入了梦,今天的梦是他可以燃香为之,为的就是让事情有个了结。
一入梦,迷雾散去,土地庙就立在那里,而白茫茫的空地上,站满了朝啼子民,个个面面相觑,还不知是神灵托梦。
画师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化作一个普通百姓的模样,等洛七出现。
没一会,打扮浮夸的洛七出现在土地庙的屋顶,一脸严肃。
人群里传来惊呼声:那不是土地神吗?
是土地神,土地神显灵了!
快快快,快跪下!
人群哗啦啦地跪倒,洛七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近日城中生出邪物,人称白娘娘,已害人无数,有违天理,本神不忍信徒受此邪物戕害,日前联络仙友,已将邪物驱除,从此你们便不用再心惊胆战,大可安心度日。
众朝啼子民一愣,紧接着此起彼伏地开始磕头。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
大仙,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有人问。
洛七得意洋洋: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如今邪祟已回归地府,想来再说出来也无大碍,便告诉你们吧。
那白娘娘实为报丧娘,地府阎君的死册所化,专勾人性命,夺人寿数的;如今你们大可放心,那死册已被寻回,不会再有碍了。
其余百姓又是惊呼又是夸赞,洛七很是受用,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方才问问题的那个百姓却笑出了声:是吗?既是天机,怎敢轻易泄露!
那百姓正是画师,他恢复原本容貌,冷冷地看着洛七。
洛七瞬间惊慌起来,他没想到画师会出现在这里:……你,你怎么会在这?
画师盯着洛七:我对你下的令,为何不能出现。
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洛七有些难堪,却还是讪笑着:不是说死册已经找回去了吗?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画师嗤笑一声:哦?洛七,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白娘娘就是死册所化。
是你告诉我的啊,你说‘解先生已经把死册送回去,白娘娘也不会再害……’
洛七一怔,他意识到这话不对。
画师笑:对啊,我说的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吗?你怎么知道死册就是那白娘娘?我从没这么告诉过你,除非……
洛七有些腿软。
除非他本来就知道,死册就是白娘娘。
长泽突然出现在画师身后,想来地府事已了。
百姓们面面相觑,听不得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两个陌生的人一出现,土地神好像十分惧怕,也十分心虚,而且土地神似乎还隐瞒了他们什么……
长泽从怀里掏出死册,还有一本生簿。
你不是送回去了吗?怎么又多拿回一本。
长泽看向画师笑的得意:阎君听闻出了如此荒唐事,让我来人间主持大局。
洛七要跑,长泽轻轻一挥一抓,洛七便被无形的力量拖到了他们面前跪下!
镇里频繁有漂亮女子遇害,她被迫以身做饵,发现凶手藏身边。
长泽蹲下与洛七平视:日前阎君大寿,邀请各路神仙,你虽为妖,却吃着天界俸禄,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但在受邀前,你看上了一个凡间的姑娘,叫阿依慕,你不爱她,只是想得到她,偏自己长相平凡还一无是处,无计可施之时,你受邀去参加寿宴。
阎君喝多,将四本地府圣物拿出来招摇,你看到死册后动了心思,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得到一个女人后将她解决得干干净净,永无后患呢?天地所定的寿数总能瞒过一切真相吧。
长泽拍了拍洛七的脸:不得不说,你有点小聪明,也有胆识,将妖力度给死册后,把她伪装成传说中勾人性命的白娘娘,有她给你做挡箭牌,你做什么都肆无忌惮无人发觉了。
画师笑:但你有时候也很没脑子,你想奸杀女子,也懂得时不时杀一些无关的男女老少做掩护,可你难道想不到,死的人这么多,总有一天会惊动天地的。
洛七喃喃自语:不可能,就算惊了天地又怎样,我已经修改了死册,他们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的,死册就是那么写的,他们怎么会发觉?
长泽晃了晃另一本生簿:要不怎么说你蠢呢,阎君手里的其他三本册子是摆设不成?
生簿载人前世功过,命词记人一生所为,死册定人因果寿数,鬼卷蕴含亡灵归途;如此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只在死册上横生灾祸,你当阎君是傻的不成?
洛七傻眼了:什么意思?
画师掂了掂手里的化颜水:意思是,你这么胡乱修改其中一本,其他三个账本的账对不上,所以无论做人做妖还是做神鬼,想害人可不行。
长泽笑他蠢:害人就算了,还欺天地,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画师指了指朝啼百姓:他们怎么办?
长泽故作严肃:他们知道的太多了,不如就……把他们今晚梦里的这段记忆变成一个秘密,由我吃了吧。
画师拔开化颜水的塞子,里面的液体溅出一些,长泽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你注意点……泼他就泼他,我可不想做你那画里的颜料。
梦境里,洛七被化颜水腐蚀成颜料的惨叫声凄厉无比!
梦境外,美人图上女子衣裙的缎带,缓缓凭空添上了一色素白。(原标题:《古色妖传: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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