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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介绍下自己。我老家是重庆的,但在成都长大,所以我的口音就有点奇怪——我在重庆时,重庆人会说我是成都人;我在成都时,成都人会说我是重庆人。我母亲就是重庆人,我家的亲戚有很多都在重庆。此外,我读大学也在重庆。所以,我对两个城市都有感情。现在网上经常有些人在讨论成都跟重庆哪个好,两边的人便开始互怼。实际上,我不愿意参与这种讨论。无论我在哪个城市生活,我都是欣然接受,因为我都是觉得两边都不错。
先来说一下四川话的问题。四川话在官方叫做西南官话,是中国的一个主要方言。西南官话除了覆盖西南三省外,还有包括甘肃、陕西南部地区,比如说陇南、安康、汉中都说四川话,跟我说的话一模一样。此外,还有西藏(拉萨有小四川之称,完全是四川人的天下),湖南某些地方(比如永州和郴州),湖北某些地方(比如恩施和宜昌,甚至武汉话也有点像西南官方)也说西南官话。所以,它的覆盖面积很大,总人口估计有三四亿人。
关于语言的问题,1955 年,中共中央召开了全国文字工作会议,提出了评选标准国语的问题。1956 年,这个工作开始启动,共有四种方言参加这个评选——北方(现在的普通话),西南官话,上海话和广东话四种方言参评。结果,普通话获得最高的票数,53 票;第二名就是西南官话,得了 51 票。如果西南官方多得两三票,历史就会被改写,各位就得跟着我说普通话了,因为西南官话是以成都话为标准发音。
四川话属于北方语系,北方人能够听得懂四川话。只要四川人以中等速度说话,北方人都能听得懂。有外省人告诉我,四川话像是一种变调的普通话。一些来四川定居的北方人或者外省人说,只要稍加适应就能听懂四川话。实际上正是如此。普通话在北方占有广大区域,人口也不少,若再把西南官话也算作普通话的一支,说普通话的人口和面积上便占绝对优势了。这正是普通话胜出的原因。
有些人发现,四川人似乎不说普通话。四川人到西南三省,甚至是周边地区,都可以用方言交流,用不着说普通话。听说在温浙江温州那边,一个县就有一个方言。如果你走出这个县,到另外一个县,你用方言就没法交流,你只得说普通话。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估计其他省份的人说普通话要比四川人说得好一点。说到底,四川人不太需要说普通话,除非是有些特定的行业(比如广播电视的主持人,或者学校里的老师),一般普通老百姓用不着说普通话。由于没有长期受过这种训练,四川人说普通话就有怪味,会把方言中的某些发音混杂进来,从而产生一种叫川普的普通话。
在吃苦耐劳上,四川人要比外省人强,这是四川人的一个重要特点。很多年前,热播过一个电视剧叫做《棒棒军》,讲的是重庆的棒棒军。重庆是山城,有很多梯级或山坡,若是带有重物,那就无法行走。所谓棒棒军,就是指那些帮别人挑行李,搬重物的人。他们大多来自农村,靠干体力活为生。对于山区的人而言,生活相对来说就要艰辛一点儿。假如说你看过纤夫的照片,就会立即感受到山区人民的辛苦。自古以来,进入四川的船都必须在长江里逆流而上,经三峡到达重庆。
我认为,重庆万州、达州,以及川东地区,更能代表四川人的吃苦耐劳的精神。成都地区位于平原,生活比较安逸舒坦,艰辛程度远不如川东和重庆。各位中有人可能做过工程,做过包工头。我本人也在新疆的工地上待过,跟包工头们也聊过民工的问题。他们普遍认为四川人确实比较好用,因为四川人干活是不马虎的,认认真真,从来不偷奸耍滑。一般说来,包工头都喜欢用四川民工。
众所周知,四川人喜欢打麻将。有人调侃说,飞机飞入四川境内过后,他就能听见地面的麻将声。四川号称天府之国,丰衣足食,物产丰富,四川人的基本生活比较容易解决,也就是吃饭问题嘛。举例来说。从 1949 年开始, 四川粮食产量年年全国第一。1959-1961,四川是全国粮食的希望,3 年内外调 147 亿斤粮食。解决了吃饭问题后,农村人便开始打麻,借以消磨时光。对于文化界的人来说,则意味着有更多时间从事读书、写作、创作等等,这也有助于形成四川的文化底蕴。
四川人的生活方式体现出了四川人的人生观。一般的四川人都会这样想:我活一辈子,就要吃喝玩乐,要过舒服。所以,哪怕挣钱不多,四川人也会想法吃喝玩乐。在四川,满街都是麻将馆和饭馆,生意却永远都是那么红火。有人会问,没钱了该怎么办?那就拼命挣钱吧。很多人认为,要打麻将就不可能做正事挣钱,实际上这并不矛盾。
举个例。我曾有个朋友居住在一个乡镇上,他认识一个摆摊的,就是赶集时摆个摊,做点小生意。有一次他问那个摆摊的,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呢?我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摆摊人说,我上半年摆摊他就挣了几千块钱,然后我出去旅游去了。到处耍了一圈,把钱用完了。现在没得办法,只有回来摆摊了。我那个朋友把这个事情给我讲了后,就非常感叹地说,他妈哟,我们连这个摆摆摊的都不如!人家活的那么潇洒!四川人的人生观,生活态度就这样子。有点儿钱时,四川人就会出去吃,周末时去周围的农家乐,吃喝玩乐打麻将。该干活我就干活,我玩命的干活;该吃该耍时,我就玩命地快活。所以,打麻将与吃苦耐劳二者之间并不矛盾。
另外一个话题就是四川的文化。四川的历史很悠久,也是很多名人的故乡。严格来说,很多文化界的名人都是四川的。江油有李白,眉山有苏东坡三兄弟,射洪有陈子昻,新都有杨慎 …… 此外,杜甫来成都定居过,陆游在荣昌县当过县令,王维也在成都定居过好多年 ……. 总之,很多人都到过成都。应该说,四川的的文化底蕴比较深厚。四川出的名人很多,这跟当地的文化一定有关系,我想没人会反对这个观点吧。
下个问题就是四川人最大的特质——血性。我曾多次被外省人问到我是哪里人。当听说我是四川的,他们就竖起大拇指,意思就是很厉害。我估计他们说的厉害,可能是指十大元帅——乐至的陈毅,开县的刘伯承,江津的聂荣臻,还有仪陇的朱德。此外,还有杨尚昆,罗瑞卿等。对了,当然还有广安的邓小平。在开国元勋元老中,四川人的确好像比较多。为什么?我觉得,盆地四周的高山给四川的文化精神、文化性格有一定的塑造作用,结果就是四川人有一种血性。尤其是川东的人,重庆人、达州人、万县人啊等等,他们身上更有一种血性。2022 年 8 月,重庆发生了山火,你看看重庆人扑火的视频就会知道,重庆人真的是有一种英雄气慨。抗日战争中,四川出兵 350 万参加抗战,仅有 13.7 万回来,川军的伤亡最多。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川籍战士的伤亡也是最大的,包括大家知道的邱少云,黄继光等都是四川的。在著名的上甘岭战役中,牺牲的烈士大部分都是川籍士兵。
江南也出文人,但那些文人多是奶油小生,比较温文尔雅,身上没什么血性。跟江南的文人不同,四川的文人则有一种血性。四川文人能文能武,文武双全——陈毅元帅带兵打仗时,不也会写写诗吗?
补充几句。在文化气质上,成都与重庆并不完全相同。打个比喻来说。江浙一带都是平原,而且非常富饶(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总的来说,成都像是江南,重庆像是四川。也就是说,重庆更能代表四川人的精神。这里必须声明一下。个别重庆人认为重庆独立出来了,自己便高人一等。他们自称不是四川人,而是重庆人,还声称他们吃的是渝菜,说的是渝话。需知,重庆永远是四川的儿子,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在我的话语中,重庆也是四川的,杠精们别来争论。
十几年前遇到一个浙江朋友,他说四川人天生就有造反精神。我问他从哪点儿看出来的呢?他说,他感觉是四川人应该是受到藏民的影响。藏民生活在高原,四川人的血液里面流淌着藏民的那种血液——原始,粗犷,豪放 …..。所以,四川人有敢作敢为的特点,也敢于造反。他举例说,比如那个武昌起义的成功得益于四川的保路运动。1911 年,四川发生了保路运动,时任四川总督的赵尔丰派兵去镇压,也向武昌那边求救。为了镇压保路运动,武昌的兵力都基本上抽调完了。这样,武昌实际上就成了一座空城,武昌起义当然没什么压力,轻松就成功了。
我想起了有两句话叫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我们来说第一句话,天下未乱蜀先乱,意思就是天下都还没有乱时,四川就先乱了。为什么呢?我觉得这跟跟四川人的造反精神有关。在历史上,四川发生过很多农民起义。其次,农民起义之后也容易造成割据,这个就要说到第二点,天下已治蜀未治,或者说成天下已定蜀未定也可以。就是说,天下已经平定时,四川还没有平定。为什么四川还没有平定?大家都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四川周围都是高山,要攻打进来就不太容易,很容易脱离中央政权,在地方上开始称王,形成割据政权。我这里查到一组资料,给大家看看。
据统计,在历史上四川成规模的农民起义达一百多次,建立政权 14 次。其中汉朝三次,三国一次,南北朝四次,唐朝一次,五代十国一次。宋朝一次,元朝一次,明朝一次。
从这个数据来看,四川的农民起义历史上共有一百多次。农民起义后,就可能演变成一个割据政权,包括那个张献忠。前面我们说过,四川的周围有很多高山,这就演绎出了四川的独特的历史文化。
这里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也许不太准确,反正大概有那么一回事。抗日战争时,日本人攻下武昌、武汉,然后也打到了宜昌。本来日本人是想从三峡方向进攻从重庆,国军便在三峡地区一个叫石牌的地方打过一次战役。石牌战役规模还不小,还有苏联的航空兵志愿兵参加了这次战役。在这次战役里,日本人没有占到便宜,深感机械化部队不易进川,便改变了最初的战术战略思想。这个故事可以佐证四川为何容易形成割据政权。
最后来说一个问题,也许大家最有兴趣,这就是四川男人的问题。关于四川男人,大家可能听说过耙耳朵之类的说法。在四川方言中,耙耳朵就是怕老婆的意思。不过我觉得,这只是调侃的说法,大家不千万不要当真。四川男人都有血性,怎么可能真的怕老婆?所以,耙耳朵的说法实际上是一种调侃而已,最多可以理解为四川男人有些责任感,还比较体贴老婆,倒不是真怕老婆。四川男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做家务。四川男人一般都要做家务,这点真不假。所以,我每次回家时,老婆心里都非常高兴。平时我不在家,家务只能由她做。我一回家,家务就成了我的事。每天早晨,我都是准时到菜市场,把菜买回来准备做饭。我周围的朋友多数都能做饭,只是我们没得机会 PK 一下。但是,他们声称,他们做的绝对比我做的好吃,这说明他们有底气,应该还做的不错。
最后,如果你是个女吃货,又不太想做家务,当你遇到四川男人时,你不妨可以考虑考虑。四川男人不会让你失望,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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